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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一零章決別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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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一零章 決別2

再入女兒樓,物是人已非。

女兒樓裏,賓客依舊滿堂。人來人往,熱鬧如昔。數日前,紅線並綠絲一道被龍騰來的客商瞧中了,一道被人高價贖了身。嫁出去那天,女兒樓上下無為歡欣鼓舞。

魚青鸞一身男裝,負手立於老鴇跟前。聽著她絮絮叨叨的說著。在說起九兒時,老鴇子面色微微一僵。“九兒一直就沒回來過。這樓子裏的姑娘就是如此,今兒個來,明兒個走。更何況是她這種沒有賣身契的。更是想走就走。咱們,是沒法兒管的。”

為什麽會一直不回來?都二月了,他到底去了哪裏!

懷裏的鐲子,貼在胸前。透出冰涼的痛。樓子裏頭鶯聲燕語,聲聲入耳。

不會。

九兒不會這麽突然消失了去。他縱是要走,也會與她說一聲。縱是對她失望了,也會過來告訴她,公子爺,我對你好失望。

可是沒有。

一句都沒有。他什麽都沒說,就這麽消失了去。

她的心,一下子空了。

落在腳尖的吻,代表了一生一世的承諾。以後,我就是你的人了。告訴我,你叫什麽?

良宵,魚良宵。

他是這個世上她唯一願意告訴自個兒真正名字的人。縱是鳳九,她也沒跟他說過她的名字叫魚良宵。縱是親如大夫人,她更在她跟前連提都不敢提魚良宵這三個字。

這樣的九兒,又怎會突然不出一聲便消失了去呢?她霜青著臉,沈聲喝問,“老鴇子,你跟我說實話。到底九兒是不是出了事?”她的聲音,帶了薄薄的痛。

老鴇子心中微悚,這便扭身道,“公子爺何必多問。來這兒的人,對樓子裏的姑娘們哪個算是能有真心的?瞧您也不是頭一天來女兒樓了,又何必來管九兒是不是出了事?不嫌太假麽?”

來這兒的人,對樓子裏的姑娘們哪個算是能有真心的?瞧您也不是頭一天來女兒樓了,又何必來管九兒是不是出了事?不嫌太假麽?

她的手,探入懷中。緊緊握住那個黃金鐲。若是換了平常,她早就給老鴇子兩個耳刮子了。可是這一回,她卻是啞口無言。

她與那些個來樓子裏的恩客們有何區別?嘴上對九兒說得信誓旦旦,一轉臉,便倒給他送來一個黃金鐲。縱然這鐲子再珍貴也好,總也不過是件分手的禮物。

一件,將九兒放在了有價地位的東西。舍了性命得到的又如何?親手雕制的又怎樣?總也抵不過她對九兒輕輕的一句,我來了。

原來她,一直竟是這麽瞧輕了九兒。原來她,真就不過對九兒逢場作戲!曾經的海誓山盟,在她而言都不過是過眼雲煙。可是在九兒來說,說不定就是他的一切。

她扯了扯唇,苦澀而笑。道,“老鴇子,九兒的房間,還留著麽?”她說到這兒,自懷中取出一大疊的銀票來。“我想進去瞧瞧。”

老鴇子一見那銀票,面上大放異彩。不過一瞬而已,便已然消逝無蹤。她為難的道,“留是留著,可九兒這人一向不願意旁人進他的屋子。公子爺若是真有心思,便別再為難老鴇子了。”

魚青鸞扯了扯嘴角。這便又加了兩張銀票,低聲道,“就瞧一眼。老鴇子。只瞧一眼。”她的聲音,帶了絲重重的啞。似是一種絕望。

老鴇子轉而瞇眼瞧著她,許久才道,“若是不能給她幸福,那就一眼也別看。”她說罷,這便扭著身子走了一段。這才忽而將鑰匙拋給魚青鸞,道,“你的時間不多。”

魚青鸞伸手接下她的鑰匙,這便轉而對那老鴇子疾聲道謝。“謝謝你,老鴇子。”她說罷,這便朝著三樓飛奔而去。

九兒的屋子,透著濃濃的香。桌案之上整潔清爽,似乎時時有人進屋打掃。紅色的鮫紗帳在風中微微翻飛。酸枝的桌子,並著雕花梳妝臺,整齊擺放。似乎在等著它的主子隨時回來。

頭一回她來這兒時,手臂受傷。痛不可抑。九兒便將她藏在了屏風後頭。那天,她得到了這世上最初的感動並著溫暖。

也是那天,她知道原來九兒是個男人。

九兒,你是風兒我是沙,纏纏綿綿到天涯。如今沙兒仍在,可是那風,卻已不知去了哪兒。她緩步行至梳妝臺前,打開抽屜。但見裏頭擺了幾盒胭脂水粉。

她坐到鏡臺之前,擡眸卻見老鴇子竟站在房門口觀望。魚青鸞對她使了個眼色,道,“老鴇子,有話就進來說。”

老鴇子似乎頗為尷尬,她面色紅了紅,考慮許久,才甩著帕子進得屋來。肅然立於一旁。

魚青鸞咬著唇,啞聲道,“老鴇子,到底何事?”

老鴇子四顧無人,這才飛快的道,“龍公子有所不知,聽人說,九兒的爹病得很重,他要在家鄉照顧他……可是前兒個他要等的人卻來找他了!”

話說到此,老鴇子忽而住了嘴。

魚青鸞面色重重一變。他寄身青樓,為的就是替他的娘等那人!她忽而立起身來,問那老鴇子,“你說的人,姓甚名誰。住在何處。他來找九兒,有沒有說要去他的家鄉找他?”

老鴇子面色一下變得霜青,她低落著頭,啞聲道,“沒有人知道九兒的家鄉到底在何處。只知道他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。她的娘親,等了那人一輩子,愛了那人一輩子。就是死了,也只想要問那人一句,他有沒有真正愛過她。如此而已。”

魚青鸞心中微震,她不知道原來九兒替他娘親守在這青樓,便只是想問那人這麽一句話而已。這到底是怎樣的愛,能教一個女人如此的上心。到底又是怎樣的愛,值得她縱是死去了,也要再問那人一句,到底愛不愛?

這樣的愛,好深。好沈,也好重!還,好傻!傻到讓人心疼。

“原來,老鴇子知道啊。”魚青鸞說到此,這便緩緩的低下頭去。“這一回錯過了去,那他又該要等多久哪。”

老鴇子笑了聲,又道,“那人跟我打聽了九兒的事。今兒個他還派人遞了信來。說是晚上會來樓子裏。所以今晚,他一定要見到九兒。九兒在我這兒這麽久,我也把她當成了自己人。”

“我不想他這麽久的等待落了空去。可我又沒法兒找到九兒。所以我就在想,至少要想法子留住那人。讓他時不時的來女兒樓坐上一坐。等九兒哪時候想通了,回到了女兒樓來。他們還能有機會見上一面。這,也是我這個做鴇娘的,唯一能為她做的了。”

“九兒不在,那句話卻再也沒人替他問了。”魚青鸞一下心亂如麻。為著九兒,為著九兒那癡傻一生的娘親。

“是啊。這遺憾,怕是永遠的了。”老鴇子說到這兒,這便重重一嘆。

為什麽要是永遠的。魚青鸞面色一寸一寸的蒼白了。九兒等了那麽久,她怎麽也要替他完成這個心願去。她嘴角微微一揚,道,“老鴇子。他什麽時候來?”

女兒樓的夜,別樣的迷離。

女子一身艷色紅紗,眉尖鎖了一點輕愁。她肌膚似雪,額頭描了幾筆櫻花。唇間淬了罌粟毒。黑眸水意盈盈,粉面祥雲飛。

青絲半綰而起,腕間金芒微現。更顯得妖嬈無限。她抱琴而坐。面色淡淡。仔細瞧時,正是女兒樓裏紅極一時的九兒。

老鴇子瞠目瞧著女子,啞聲道,“龍公子!這,這!”

女子淺笑淡淡,伸出白嫩玉指按住紅唇,示意老鴇子住嘴。“怎麽,不像?”

“像!像!除了眼睛。”她說到這兒,但見魚青鸞取了枝紅色的筆,將眼角描上幾絲勾魂細蔓。細蔓卷曲,竟給她的眼睛平添了幾分妖嬈之氣。

老鴇子重重一嘆。這般,卻倒真是神形俱像了。

彼時,廊下傳來男子的聲音,道,“鴇娘,有客人來了。”

老鴇子嘴角微微一揚,這便甩著帕子走出去。彼時,早有丫頭婆子們給她送來酒菜一席。魚青鸞側坐在榻,魅眼如絲。

“姑娘怎麽不吃些?這人若是來了,卻是再吃不得了。”秋雨飛快的說著。

魚青鸞笑了下,道,“喲,這青樓的東西,我哪兒敢亂吃?”一不小心中了人家的招,可就毀了她一世的英明去了。

秋雨面色白了下,這才退了去。到得廊下,她便狠狠一眼瞪向鴇娘。“若這事兒被主子知道了去,仔細你的皮!”

老鴇子嘴角薄抿,冷笑道,“你這丫頭懂什麽?是你跟九兒親,還是我跟九兒親?這麽天大的好機會擺在眼前,他人又不在,若是錯過了去,豈不可惜?”

秋雨厲聲一笑,道,“你不知道主子對姑娘有多上心麽?”

老鴇子身子略頓。許久才道,“他對她是上心,可我姐姐等了一世,候了一世。縱是死了,也要問那人一句!咱們在這兒這麽久,為的不就是今天麽?”

“艾潮落,你別太自以為是了!你不是不知道那人的心性,這若是姑娘出了什麽事,你縱然是主子的姨娘,主子也斷斷不能饒了你。”秋雨說到此,面色沈冷。

“那就讓他來殺了我!反正我這個做人姨娘的為了他,把什麽都搭進去了。名節,身家,甚至是自個兒的女兒!”她說到此,這便拂袖而去。

秋雨立於廊下,一會子後,她起身,飛鴿傳書。

夜已三更,男子一身紅衣,清臒蒼白。他眉宇清淡,指骨均勻。已是二月時分,可他卻穿了一襲火紅的狐裘。墨發如歌散落身後,輕薄紅唇妖艷絕倫。

魚青鸞認得那狐裘,她曾聽雅妃說過,這世上最珍貴的並非白狐皮毛,而是火狐。這樣的火狐,可遇而不可求。

縱然是鳳舞的皇帝,要集齊無數火狐毛皮,制成一件披風也非易事。可這人,隨隨便便身上穿的,就是那火狐皮制成的披風。

這男人只往女兒樓門口這麽一站,便引來目光無數。那人,似乎天生就有股子吸引人的力量。

都說七王是鳳舞第一美男,可在這人的身邊,也總覺著失色了三分。似乎覺出魚青鸞探視的眼光,男子緩緩擡眸,與魚青鸞的視線在空中相接。眸中含著一抹似笑非笑。

那是怎樣的一雙眸啊,它深若幽潭,清若碧波。只一眼,便似乎要將人整個靈魂都吸落進去。

彼時,他的眼中現了一抹薄薄的戲謔。解開身上的裘子遞給身邊的帶劍護衛,他負手優雅的徑直朝著三樓而來。

魚青鸞的心裏撲通亂跳,因為那火狐裘子下的衣衫,竟以金線修了龍紋!鳳舞繡鳳,龍騰繡龍。這人,竟是龍騰的皇族!

“你就是九兒?”男子的聲音透了一種別樣的淡漠。似乎頗為失望。

魚青鸞緩緩的點頭,這便將他讓進了屋。這樣的人,也難怪九兒的娘親會那麽癡傻一生了去!

早有丫頭婆子給他將酒盞斟滿。他的眼,淡淡的落向魚青鸞,修長的手把玩著酒盞,道,“都說你清高無塵,賣藝不賣身。可是依朕看,也不過如此。”說這話時,他的聲音裏頭透了股子玩味。

以朕相稱,這人居然是龍騰的皇帝麽?

魚青鸞心中一惱,這便淺笑應道,“身份再高貴,也能來這花樓之地,這位爺的品性也真是夠高的。”

那人面色一愕。似乎沒料到九兒居然會回嘴。他上下打量了魚青鸞許久,眸中現著一抹深深的審視。“朕聽說你琴藝無雙,那你現在為朕彈奏一曲,如何?”說時,他的眼中現了一抹淡淡的輕蔑。

魚青鸞心中染了層薄薄的怒,他來瞧九兒,可卻又對他這般輕蔑。幸好九兒沒來!她嘴角薄抿,淡淡應道,“彈琴是要彈給有心人聽的,請問這位爺,您今兒個來是為了何事。”

男子眸中波濤洶湧,怒氣一觸即發。他冷笑,“先前朕是想來瞧瞧,事情是否真如傳聞所言。可如今一見,自然便沒了心情。你,根本就不是我要找的人。”

“可既然來了,就這麽回去似乎就太無奈了去。所以,今兒個朕便寵你一晚。”他說罷,這便自懷中取出一疊厚厚的銀票。往桌上重重一拍。

原來被人認為有價可償,竟是那般的屈辱。魚青鸞忽而立起身來,沖著男子勾魂一笑。道,“奴家從來賣藝不賣身。所以,這銀票還請爺拿回去。”

男子面色一窒,他對女子淺笑道,“哦?這可由不得你。只要朕想要,朕便只要向鳳天奇要即可。不過區區一名青樓女子而已,你道他還會舍不得麽?”他說到這兒,忽而重重一咳。

魚青鸞面色微變,她疾聲霜喝,“喲,都說龍騰的皇帝風度極好,如今一見,也不過如此。”她說罷,這便忍耐的起身。

再美的男人又如何?這樣的人怎麽值得九兒的娘親用情一世?好在九兒沒在,否則他必然傷心至死。

男子鐵青著臉起身,行至門邊,沒有出去,反而將房門關死。

他轉而回眸瞧向魚青鸞,在她沒有反應過來前,那只修長而幹凈的手便已然扣住了她的咽喉。他的氣息吞吐在魚青鸞的耳邊,清清淡淡。“朕說過的,朕今兒個,必然不會空手回去。”

冰冷的唇,緩緩落於她的嘴上。他的唇間帶了抹古怪的清香。似是要掩蓋他身上強烈的藥味。

清香入鼻,魚青鸞的身子,緩緩的萎地。他將她一把抱起,安置在榻。嘴角卻隱出一抹邪魅的笑來。

他的指尖與他的人一般,冰冷無溫。修長的指沿著她的下頜緩緩下滑。他輕笑道,“雖然比不上她,可卻總算也有幾分姿色。”他說罷,這便狠狠的扯落了魚青鸞胸前的絲帶。

她面色沈冷,嘴唇顫然。

這人的手,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,在她的周身游走。明明那麽美的一個人,可到底竟給人一種陰沈之感。

魚青鸞咬破舌尖,忽而揚起一拳,朝著他俊美的下頜狠狠的揍過去。

他一下被打得疼了,眸中更是現了一抹粗暴。

“這是你自找的。別怨朕。”他說罷,這便直接掀了她的裙擺,將自個兒置身其中。他擡起她的腿,冷冷的輕哧。

這個姿勢,若是魚青鸞不知道他要做什麽,那她便是傻子了。她嘴角薄抿,手中暗自發力。她不信,都這樣了,他還不來。

便在此時,房門吱呀一聲開了。九兒著了一襲紅紗,如同一道火紅的閃電沖進屋來,朝著男子一掌擊下。

男子一下滾落在地,他輕輕的拭去薄唇上頭的鮮血,冷笑。“這又是怎麽回事?”

魚青鸞咬破嘴唇,許久才對九兒露出得逞的笑來,“九兒,你可來了。”若是不來,她可真要揍那人了。

九兒見著魚青鸞衣不蔽體,理智終於離他遠去。他揪住男人,一拳一拳的往他的俊臉上砸下去。“你敢碰她!你居然敢動她!我都沒舍得碰,你居然也敢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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